惊风_JF

身陷囹圄困,心似逍遥游。
凹3 ID:XunLi
个人tag:方寸笺

【长顾】疤(甜)

起因并不是什么大事。

左不过安定侯手痒,碰上西洋来的珍奇物种,有几分稀罕。

谁知那畜牲看着惫懒,眼睛都睁不开似的,凶性却大得很,安定侯那双欠手甫一搭上它的头,却像开启了某种机关,那畜牲一改先前的温吞,冷冷扫了顾昀一眼,随后以迅雷之速张开大口,獠牙在顾某人不及撤回的手臂上狠狠刮了道口子。

凶兽主人未及提醒,只好眼睁睁目睹了这场血案。又见顾昀衣着器宇皆不凡,断定此人非富即贵,小老百姓惹不起,只好苦哈哈地陪着笑,将人送去医馆。

顾昀本人却是淡定的很,除了最初被咬时轻微的“嘶——”了一声,之后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。

于他而言,同早年生死博弈中留下的伤痕,这点刮蹭确实算不得什么。

不过——

打发走了兽主人,顾昀拖着处理过的手臂,头疼的想,要怎么跟长庚那小子交代?

两人微服下江南,挂着巡查边防的名头,行游山玩水之实。长庚去应天府走个过场,顾昀不耐烦那一套,就和长庚约好结束后客栈见。不过要他顾某人在客栈安安稳稳的待上几个时辰,是万万不可能的。便趁着长庚未回来,自己先溜出去找点乐子。

要命的是,临别之前,长庚还叮嘱他安分些,注意安全。顾昀当时颇不以为意,毕竟这全天下能伤的了他安定侯的人聚一起也凑不够一个巴掌,不至于那么背,哪知竟一语成谶。

顾昀几乎已经想象到了他家心肝红着眼睛生闷气的样子,一时间头更疼了。

暮色四合,橘色的灯火装点了千家万户的窗子,顾昀与长庚落脚的客房却是一片漆黑。

顾昀侧卧于床板内侧,受伤的右臂拢在袖中,掌心冲下,略带僵硬地横在胸前。

“吱呀——”一声,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启开。顾昀连忙调整呼吸,吐纳之间俨然一副熟睡的样子。

长庚轻轻阖上门,借着黯淡的天光捕捉到床上侧卧的人影,低声问道:“子熹,睡了吗?”

顾昀:“……”

怎的今日歇的这么早?长庚心下生出些许疑虑,却不便多言。简单梳洗后,便也睡下了。

长庚放下床幔,在黑暗中摸索着抱住顾昀的腰,头埋在那人颈侧,深深吸了口气。

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,子熹身上似乎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……

那腥气转瞬即逝如同幻觉,加之一天的奔劳,长庚未作他想,很快便坠入了黑甜梦乡。

天光刺破窗棂,映入床幔,惊扰了床上相拥的二人。

长庚醒的稍早些,甫一睁眼,顾昀放大的侧脸便生生闯入眸中,微颤的眼睫在面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,似蝶翼蹁跹,逼得人呼吸一滞。

许是昨日受伤失了气血,顾昀睡得比以往要沉,也就并未觉察到长庚触及他僵硬的右臂时陡然凛冽的目光。

长庚撑起身子,轻轻捻起顾昀雪白的袖口,一眼便扫到了那人臂上微微渗血的绷带。

强压下心间沸腾的怒火,长庚侧目扫了顾昀一眼,见那人仍然没有醒彻的迹象,便抄起熟睡的人皓白的腕子,一圈一圈的解绷带。

一方面是看看这棒槌的伤情,另一方面也是为他换药。

自以为心理准备足够充分,可到底还是低估了亲眼目睹的冲击。

三寸长的伤口横亘在小臂上,外翻的皮肉间仍有零星斑驳的血迹,显得狰狞而可怖。

若头上有个出气孔,长庚可能已经被怒火烧成了根人形烟囱。

人形烟囱深吸口气,避开伤口拍了拍那棒槌。

棒槌眼都没睁,嘴里哼哼两声:“长庚,别闹。”又拖着条残臂一如往常的去搂枕边人——扑了个空。

以顾昀这十几年刀尖上讨生活所锻炼出的敏锐感知力,这种静寂显然不合常理。

某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瞬间笼罩全身,顾昀睁开眼,直直对上了长庚的目光——

眼角眉梢吊起危险的弧度,眸中无半丝笑意,本就浅淡的唇更是被咬地泛白,似是怒极了。

暗道声不好,顾昀心下懊悔,自己这些年是愈加懈怠了,怎会睡地这么熟,教人捉了“把柄”。

木已成舟,顾昀心思急转,试图找出解决办法,不过显然有些迟了。

“证据”还捏在人家手里,这般境况,安定侯纵有百口也是难辩喽。

“子熹,不解释一下?”长庚小心翼翼地捏着顾昀手腕,双眼却直直盯着那狰狞的创口,瞳色隐隐泛红,戾气不住在眼底翻涌,声音都是颤的。

“唔……小意外,不打紧。”顾昀自知理亏,完好的左臂搭上那气筒子的后心,给人顺毛安抚,右手则不动声色的往回缩,在喉咙里含糊道。

“是谁干的?谁敢伤你?”话里话外分明都是嗜血的杀气,直教顾昀听得心惊肉跳,生怕自家小陛下盛怒之下直接拎刀去砍人。

“就是一扁毛畜生,何必跟它置气。有这功夫不如先帮义父换药,好不好?”穷尽此生温柔之能事,好歹是暂时把人按住了。又窥见眼前人晕红的眼圈,顾昀心疼的不行,连心尖尖上都泛着丝丝缕缕的疼。

这件事委实是他有错在先,才害得美人这般黯然销魂。

不过心虚愧疚的同时,顾昀心底蓦地涌出一股奇异的感觉——

金戈铁马里驰骋半生,这点小伤他从未放在过心上。 

只是没想到……

自己都不甚在意的创口,却有人上赶着为他疼。

汩汩的热流自心房流淌贯通至四肢百骸,连骨头都不禁醉在这温柔乡里。

顾昀将头埋入长庚颈侧,卸下周身力道,整个人都缩进了长庚怀里,狠狠吸了口气。

像是倦鸟归林,又似孤舟回港,生前身后得人护佑,往后风雨再不必一肩扛。

“长庚……我疼。”这委实太不像他了。如此这般坦露心迹,撒娇讨宠,是顾昀前半生记忆中从未有过的光景。肩上的担子挑了太多年,横亘大梁元和、隆安、太始三代,一头压着山河万民,另一头压着忠孝情义,习惯了一肩担负,再想卸下就是难上加难。

长庚缓缓沉下心神,微微收拢手臂,将怀里的人环的更紧了些,同时双手熟练的换药包扎,最后打了个漂亮的结。

胸腔里沸腾的怒火燃成灰烬,连火星都被一泓绕心清泉浇的再难成气候,感受到顾昀不同以往的亲昵依赖,长庚叹出口气,低头在怀中人发间烙下一吻。

顾昀少有这般安静的时候,像只猫儿一样窝在人怀里,不带任何情欲色彩的舔舐长庚颈侧与锁骨。皂荚的干净气息带着温润的暖意直抵肺腑,顾昀的动作不经意间融了丝欲将人融入骨血的凶狠。

长庚抚着他难得脆弱的小义父的脊背,低头叼住他的唇。

他们接吻。

熹微的晨光透过窗子,流淌过四散在床上的发,悄然爬上晕红的眼尾。

顾昀勾紧长庚脖颈,胸膛剧烈起伏,急促的喘息溢散到空气中,未匀过气却又凑上前去讨吻,十足的缠绵。

长庚似乎能够理解这人今日的反常,知他想要,便也给足了他温柔疼宠。

自小侯爷十几岁挂帅西征始,套在心上的盔甲终于有了融化的迹象,隐约露出柔软的内里。

冷硬甲胄下那耳聋眼瞎、无所适从的少年走出屋子,跌跌撞撞扑进了长庚怀里。

未能早生二十年,把你好好地放在锦绣丛中养大,至今仍觉遗憾。

所幸我们的时光还很长。

那些被亏欠的少年意气与恣意风流,都会有我陪你一一填补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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